「我回来了。」 在家里欢迎久美子的是两只小金鱼和双眼发光往下扔金鱼饲料的父亲。 「这啥啊。」 玻璃缸内，一只红色金鱼正在静静地游动着。一根气泵往里输送着氧气，在水面上生成了一个一个气泡，又一个一个爆掉了，这些气泡爆裂的时候,在水表面会形成一个一个的环形小坑。金鱼摆动着长长的背脊用着优雅的姿势在水里游动，看到了饵料它就沉了下去吃了起来。 「爸爸的同事送给他的，说是在节日庆典上面捞来的，自家养不了。」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似乎也刚坐下来的父亲则打开了电视。 「久美子。」 久美子的父亲十分的严厉，至少在她印象里是这样的。前年麻美子就曾和他大吵一架，哪怕现在已经和好，久美子依然对父亲比较畏惧。 「毕业后的出路想好了吗？」 「还没。」 久美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父亲的表情，但由于角度并不能看清。 「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就说出来吧。我不会强迫你的。」 父亲的语气很温和。 「如果还在犹豫的话，不妨找你姐商量商量。」 「啊？」 久美子也没想到父亲对她的宽容度居然这么高。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都是一家人吗？」 「嗯，我知道了。」 虽然父亲并没有催促他，但是久美子对进路的迷茫依然深深的困扰着她。 「燕的第一志愿是公立大学啊。」 午休，班上的吹奏部员们也喜欢聚集在一起吃午饭。最近困扰这些年轻人的话题总是毕业的出路。去年这个时候，前辈们也在开始选择自己的进路了。比我们大一届的中川夏纪，吉川优子，伞木希美去了同一个大学，铠冢霙则去了泷老师那个音乐大学。 「嗯，叶月你呢？」 「还没决定呢。」 「真由的话呢？」 在真由旁的燕问道。 「嗯，大概是去东京那边的大学吧。」 真由用纤细的手指抚平了耳边的头发。 「真由没打算去音大吗？明明吹的那么好。」 叶月好奇的问。 「嗯，我只是喜欢合奏。」 「但你已经有目标了啊。总感觉身边的人都在给我压力，让我赶紧想好。」 叶月泄气般地倒在桌面上。久美子对她的话深表同感。 「没事的，叶月的话一定能想好的。」 真由毫无根据的安慰着叶月。 「还没决定好去向吗？」 回家的电车上，丽奈和久美子又谈论到了这个话题。 「因为我都没确定想做什么事嘛。」 久美子靠在丽奈身上，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去音大怎么样？铠冢学姐也顺利入学了。」 「又说这个？我不觉得自己能把音乐当成职业啊。」 「也就是说，如果能的话还是想当成职业的？」 「倒不如说是无法想象长大后工作的自己吧。」 「你没有什么将来的梦想吗？」 「没有。」 没有理会丽奈不可置信的表情，久美子继续喃喃道。 「嗯，找不到啊，我又不像丽奈。」 「那你活着的目标是什么呢？」 久美子用呆滞的眼神看着丽奈。 「毕竟丽奈你从小就只有专业演奏者这一个目标啊。」 「是啊。」 久美子没招了，她很敬佩丽奈的这一部分但她也自认做不到。 「抱歉，我找错商量的对象了。」 「那是什么意思，也太过分了。」 「才不过分。」 打闹着走出车站，丽奈收起玩笑脸。 「说起来，该在明天的干部会议决定一下选拔的事了。」 「哦，也是，得决定了。」 「使用调音器时，不能边看调音器的指针边吹啊，不然使用调音器的意义就没有了。」 说着这话，叶月从雀手中抽走了调音器。 到了六月份，还有三周就要开始进行试音选拔了。部员们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着，可以看到很多一年级生初学者抱着乐器，当然低音部的也不例外。 「但是，调音器也不是拿来看的啊。」 把吹嘴从口中拿出，雀抬头看着叶月。雀旁边的弥生和佳穂在做基础练习。这是一次二人会话。 「合奏的时候你总不能边看指针边吹出所有的音吧，音准不准基本是要靠耳朵听出来的。使用调音器的话，就要把音高调到指针的最中间。」 「话是这么说但是靠自己真的是听不出音是高了还是低了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把上低音号横着放在膝上的佳穂也点头道。 「合奏的时候高坂学姐和泷老师是会像‘小号的第二节，音高了‘之类的指正我们，但是下一次演奏的时候不还是会又弄错嘛，感觉自己真的控制不了音准。」 平时都很听话的佳穂这时候也变得唠叨了起来，很早之前她就有这个疑问了。 「吹出来的音高跟脑子里想的完全不同吗？佳穂，你试着吹一下高音Bb，雀给我调音器。」 说完，叶月在佳穂的闹钟尖端附近固定好调音器。佳穂伸直了背，大大的吸了一口气，接着一段悠长的音当场响了起来。 「刚才佳穂的音准不准啊？」 「是准的，刚才调音器上指针显示刚刚好在正中间。」 「那接下来从低音Bb开始连起来吹到高音Bb，这样吹四拍。」 「啊，好的。」 佳穂用脚打着节拍，按照叶月的指示保持着速度吹奏着八度音阶，连着吹奏是很困难的。果然不出所料，佳穂因呼吸不畅而眉头紧蹙着。挤出来的音像是在呻吟一样。 「佳穂，明白了吗？调音器的指针往右边靠了哦。」 「音吹高了，是这么一回事吧。」 一旁的真由凑了过来。 「是的，基本上紧闭嘴唇就很容易把音吹高了。硬吹的话嘴唇经常会闭着，这时候音高就会偏高。在真正演奏的时候，瞄准一个音看调音器的情况很少吧，都是靠自己的感觉来把握，记住嘴唇的形状和呼吸的方法，就能达到控制音变高或变低的那种程度了。」 「理论上我是知道了啦，可实际上我还完全做不到。」 佳穂眉毛低垂着。 「那只能慢慢来了。」 美玲短短的黑发下的右耳旁的台上，放置着微微倾斜的大号。 「如果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基础练习而做基础练习的话效果是会减半的，努力是不会骗人的，但是不用头脑的努力是浪费的，虽然只吹华丽的乐句是很愉悦，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基础练习的重要性。」 「是！」 一年级的三人异口同声地应答了美玲。 「低音部大家的关系真好呢。」 真由微笑着。 另一边，久美子在白板上写下今年的大概时间线。马上到来的是三年级的修学旅行以及上学期的考试，八月份开始就是府大赛以及关西大赛。密集的时间线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感到紧张。 「问题是选拔啊。」 一年只有一次的吹奏乐比赛，因此决定出场成员的选拔一直是部员们最关注的事之一。 「考虑到府大赛，应该像泷老师说的那样在六月的下旬全部解决。」 「要不干脆定在七月呢？」 秀一插了一嘴。 「也有人说去年就是出场队友定的太早导致产生了松懈情绪吗？所以我觉得可以有所改变。」 「这个我也同意。」 丽奈和秀一少见的达成共识。 「优子学姐也说去年太松懈了，想要取得比去年更好的成绩，就必须有所改变。」 「有所改变吗？」 久美子皱着眉头想了想。 「必须让大家以更强的紧张感投入练习。」 「说起来。」 之前午休时久美子曾好奇问过真由清良的吹奏部是什么感觉的。 「之前听真由说过，清良女子学校那边说是每次比赛都选拔一次。」 「这样吗？」 「嗯，大概是这种感觉。」 说罢久美子在白板上添加了三个日期。 「每次都重新选人吗？」 「对对。」 「这样确实可以保持部里的紧张感啊。」 「不过，这样泷老师的负担可能会很重哦。」 「那要不现在就去找泷老师商量一下？」 办公室里，泷静静地听完了久美子的解释。 「原来如此，如果你们觉得这样比较好，我没异议。」 「真的吗？」 「是的，因为我也想过，或许应该有所改变。我认为这值得一试。」 「但是，老师您的负担不会太重了吗？」 「这个我自己会判断，你们不用担心。而且…」 泷升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你们的负担也不会小，做好心理准备。」 选拔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在商定完具体时间后，久美子在正式训练开始前在部室里像部员们公布了今年的新策略。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今年能进入全国赛，那么总共会进行三次选拔。」 「每次比赛都要选拔？」 「欸，那不是会很辛苦。」 台下议论纷纷。今年虽然新手不少，但自从久美子和沙里聊过后，久美子就经常带着叶月和梨梨花专门给他们开小灶，因此部分新手进步很快，这让许多高年级的经验者感到紧张。 「如果有疑问，请举手示意。」 议论声渐渐消失，后排的小奏举起了手。 「独奏要怎么办呢？独奏者也每次重新选吗？」 「是这样没错。」 「原来如此，是会根据实力变化来选择最佳阵容吧。」 「北宇治是完全的实力至上主义，我认为这是最合理的方式。」 「说得对，我没有异议。」 小奏偷偷对久美子眨了眨眼，久美子真的很感谢这位善于控场的学妹。 「那个。」 真由的手缓缓抬到了半空。 「嗯…黑江同学请说。」 「呃，就是说，我也得参加选拔吗？」 久美子微微一怔，随后不假思索地说道。 「黑江同学也是吹奏部的部员，当然是要参加的。」 「这样啊。」 真由听完后，脸上流露出忧郁的表情。 「好，一年级生集合！」 低音部的练习室里，小绿带着从明日香学姐那传承的红色框眼镜，正在向一年级生科普吹奏大赛的事宜。 「已经集合好了。」 「从弥生时代开始。」 「首先，吹奏乐比赛共有三级比赛。京都府赛，关西赛，还有全日本吹奏乐赛，每级比赛都会由评审评出金银铜奖，只有获得金奖的学校才有资格进入下一级比赛，但要注意不是每个金奖都有机会晋级的，不能晋级的金奖也被称作无用金…」 教室的后方，低音部的其他人闲聊着。 「求君，低音提琴也有独奏吧，有想法吗？」 「怎么会，肯定是让绿学姐上啊。」 没说完，叶月的手刀就挥了过去。 「这样怎么行啊年轻人，得保持上进心啊！」 「求最近开始跟人说话了呢。」 边上的皐月暗暗称奇。 「是吗？」 美玲依旧迟钝。 「黑江前辈那么讨厌参加选拔吗？」 另一边，上低音号的三位高年级聚在一起。 「不是讨厌…」 真由耸着脸。 「但我能弃权吗？」 「为什么？」 「因为我也参加的话，不就会占用一个名额吗？我觉得还是应该让在北宇治更久的同学优先上。」 「那岂不是就会变成老资历优先了吗。北宇治不太想这样呢。」 久美子尝试着说服真由。 「北宇治是实力至上主义，要通过选拔在社员中选出各声部水平最高的，以最佳阵容去参赛。真由不也是北宇治的部员吗？」 「难道黑江学姐在清良的时候也会推掉选拔吗？」 「怎么会，不过，我从一年级开始就在清良了，我努力表现好了，大家也都会为我开心。」 「这在北宇治也是一样的呀。」 「真的？」 真由抬起了头看向久美子。她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欺诈，她是纯粹地在担心自己入选会破坏北宇治的气氛。 「当然。」 真是个温柔的孩子，久美子这么想着。 忧郁的表情终于从真由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微笑。 「抱歉，我想一个人吹会儿。」 说罢，真由便带着上低音号离开了 奏看着远去的真由，又瞟了一眼久美子。 「这次的自选曲目里有小号和上低音号的多重独奏吧。」 「嗯。」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高坂学姐和久美子学姐负责了吧。」 久美子一怔，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因此多重独奏的事情她还不是很放在心上。 「真是的，怎么连小奏都这么说。由选拔中表现最好的人去吹，就这么简单。」 「哦？久美子学姐就不想和高坂学姐一起吹多重独奏吗？」 奏抬起头闭上了眼，像只小猫。 「别考虑太多。我也去一个人吹一下。」 不分年级，通过选拔来决定阵容。这应该是北宇治两年前定下的绝对要遵守的部规。久美子再一次意识到了这要实践起来有多难。 走出教室，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对话声。两位女生将乐谱折叠放在了谱架上。一个人拿着小号，另一个拿着圆号。 「我鼓起勇气邀请了高坂学姐，但是被她拒绝了。」 「去县祭吗？」 「嗯。」 「肯定不行吧，学姐还要备考呢。」 「说的也是，真是惨败啊。」 「怎么了？」 秀一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出，把正在偷听的久美子吓了一跳。 「啊，没什么。」 「对了，我有点事找你商量。」 秀一自然地揽过久美子抱着的椅子已经谱架，两人就这么走到了校舍的背面。 「想邀请求？」 「嗯，之前Sunfes上，他不是跟龙圣的人大吵了一架吗？我担心他会不会心里留了根刺。」 久美子回想起那次事件。求现在已经和爷爷说开了，现在的他表现的开朗很多。 「嗯，我觉得应该已经没事了哦。不过我觉得邀请他去县祭挺好的。」 「这样啊，那我去邀请他试试。」 升入三年级以来，秀一一直在辅助着久美子。 「秀一，谢谢你。」 「这是副部长该做的，不如说行动还太迟了呢。」 「那是什么，丽奈说的？」 「不是，但她应该会这么教训我。」 久美子被他的表演逗笑了，秀一也笑着离开。 收拾好心情后，久美子翻开乐谱。第三章秋之乐章里，上低音号和小号的多重独奏无疑是这部分的主角，虽然不情愿，但是久美子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很想和丽奈一起吹这一段。 「久美子！」 真由突然从校舍的窗台冒了出来。久美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久美子马上转过头来，久美子的身后是把头靠过来的真由，从挂在她手臂上的手制袋子里可以看到谱架的前端。 「抱歉，吓到你了？」 「嗯，吓到我了。」 「抱歉，我没找到什么能进行个人练习的地方。」 「啊，毕竟大家都算是默默圈好自己的地盘了。」 帮助同学也是部长职责的一部分。 「我陪你一起去找找看吧。」 「不用了，会浪费你的时间的。」 真由慌忙摆手。 「比起这个，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很少见真由这么正式地想问问题。 「那个，县祭是什么？」 「欸？」 久美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啊，你不清楚这个吧。」 「嗯，因为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好像很有趣。」 真由害羞的说。 「虽然被称为“暗夜的奇迹”。但就是普通的祭典哦。」 「好像很有趣！」 真由开心地说，或许她还挺爱玩的？ 「久美子有约好要跟谁一起去吗？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一瞬间喉咙发哑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久美子脸上明显露出了动摇的表情。真由看到看到久美子的表情后沉下眉头。 「不行……吗？」 「不是啊，虽然我很想答应，但是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这当然是在说谎了。久美子在听见刚才的学生讨论祭典集会之前都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哪来的约定。接着就从嘴里蹦出一些语无伦次的话。 其实久美子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动摇。对于真由的话久美子其实是很喜欢她的，也想和她关系更好，真由邀请久美子的时候，久美子也由衷地感到开心。一般来说久美子绝对会答应她的请求的。 「抱歉啊，下次大家再一起去玩吧，把叶月她们也叫上。」 「好。」 看到真由很干脆的放弃了，久美子放下心来。 「在练soli那部分吗？」 「欸？嗯。」 「可以跟你一起吹吗？我吹小号的部分。」 「嗯，可以啊。」 久美子微微迟疑了一瞬。真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拿出谱架组装了起来，把乐谱放在谱架上。啪啦啪啦地把乐谱翻到那页。 摆上乐器，窗户里倒影着二人的身姿。朦胧的光照在了并在一起金色和银色乐器上。 含着吹嘴，久美子看着真由发出的信号。确认到她睫毛上下啪地一动，久美子轻轻地吹了起来。 久美子想像着以被当做榜样的前辈田中明日香的吹奏来吹奏着。她吹出来的音像是铃声在空气中震动一般，被纤细的美所点缀着，尽管如此，久美子还是更憧憬那音色的深度。 真由正开心的耷拉着眼袋，放在活塞上的手指开心地飞舞着。银色的铃声振动着，就像是网球拉力赛一样，投过去一小段乐句，另一方就会打回来一小段乐句。真由吹出来的声音很柔软，漂亮，轻盈，也能找到声音的重心，在音色的表面上还涂上了一层华丽的涂料。 这就是清良的声音，久美子立刻想到。声音明明很大，却不失高雅。跟明日香不同的一种高效率的吹乐器方法。 彼此之间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自然而然的动了起来。两把上低音号演奏的旋律交错在一起，然后又重复一遍。 真由的睫毛在颤动，她的眼镜在闪耀，就像是月光沐浴在夜晚的海面上一样。一闪一闪的银色，只是觉得很漂亮，在这时候，久美子由衷地开心。 「——噗哈。」 soli的部分演奏完毕。真由把嘴拿开，像是小孩子发出的声音一样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悄悄松弛下来的她脸上染了一层红晕。 「真开心啊。」 真由的声音听起来很无邪。 「嗯。」 久美子也笑了。 嘎吱一声把门关上，将手中的钥匙转了半圈。从扬声器传来的放学铃再一次响起，催促着学生们离开，久美子看了眼没人的音乐室，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忘带东西，窗户也都关上了。 「你跟黑江吹了多重独奏的那一段？」 双手抱着手臂的丽奈靠在墙上说到。 「你听到了？」 「因为低年级生都在讨论这个。」 「说到低年级生，有人邀请你去县祭了吧。」 久美子手握着钥匙和丽奈并肩走在走廊上。 「嗯，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她说是声部所有人一起去，我又不喜欢那种集体行动。」 「哦—。」 说着久美子往丽奈那瞟了一眼。 好像是察觉到久美子视线。 「久美子打算怎么安排。」 「嗯？还没什么特别安排啊。」 「那么。」 丽奈脸上泛起一股红晕。 「今年要来我家吗？」 听到预想外的提案，久美子眨了眨眼。 「丽奈家？」 第二天，今天是双方会谈的日子，久美子此刻正遭受军曹老师的轰炸。 「也就是说，你对未来还没有规划是吧。」 「是的。」 久美子低着头，军曹老师是吹奏部的副顾问，也是她的班主任，因此久美子对她很是畏惧。 「我一直都比较随波逐流。」 「其实像你这样的学生并不少，也没有必要提前放弃其他选项。」 美知惠老师的声音放松了下来，让久美子压力骤减。 「但是，不要把迷茫当作懒惰的借口。一旦习惯了给自己的不作为找理由，总有一天会作茧自缚的。」 美知惠的语气虽然温柔，但是内容却很深刻。 「难道说，这是在训斥我吗？」 「这是大学的资料，你可以看一下。」 久美子看着递过来的资料，感觉无从下手。 「美知惠老师为什么会想成为学校的老师呢？」 美知惠迟疑了一会，然后很淡然地说道。 「因为想从事一份稳定的职业吧。」 「只是因为这个吗？」 久美子有些错愕。 「嗯，只是因为这个。」 美知惠很理所当然的说。 「不过，我现在觉得这是最棒的工作。立下目标为之努力，这样当然很好，但一般来说，事情不会完全照计划进行，考虑太多也不好。」 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被美知惠老师的身子挡住了。大人的影子把我的身体吞没了。不知为何，在这时我松了口气。 「说的也是呢。」 「但是，连目标都没有就定下出路，这样真的好吗？」 没等久美子说完，美知惠就笑着打断她了。 「没事，至少我觉得你刚才的话可不像一个随波逐流的学生会说出来的。」 老师说的话很严厉，但是她的声音很柔和。看向我的眼神像极了我的母亲。 结束了双方会谈，一脸疲惫的久美子回到了低音部的练习室，大家正说起三天后的祭典集会。 「啊，久美子前辈！」 雀冲了过来抓住久美子的手。 「久美子前辈也会去县祭的吧。」 「我听说小号组的要一起去，就想我们低音部也一起去吧。」 弥生往雀身上贴了上去。 「这样啊…但是。」 久美子有些苦恼。 「刚才问了真真学姐，她说打算和燕学姐一起去。所以只要燕学姐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去。」 佳穗也凑了过来。 久美子看向真由，此时的她手上拿着一台看起来很怀旧的相机正在对着她们这边按下快门。 「哦！老式相机。」 「嗯，是胶卷相机哦，我喜欢拍照。」 「真棒，那我要好好打扮一下再去了。」 佳穗经常受到真由的帮助，因此特别亲近她。 「久美子学姐也会来吧！」 「啊…抱歉，我跟别人先约好了。」 「怎么这样，难道是秀一学长吗？」 雀发出了娇滴滴的声音。 「才不是！」 「那求学长呢？」 「我也很抱歉，已经决定要跟副部长和其他男生一起去了。」 「真难得啊，月咏你居然会参加集体活动。」 小奏一如既往地针对求。 「久石要来吗？我可以帮你去跟学长说。」 求像是没听出奏话里的刺，一本正经的问道。 「什…，很遗憾，我已经和梨梨花约好了。」 「欸！！！连奏学姐都不来？」 雀和弥生发出了嚎叫。 「那谁要和我们一起去啊。」 「不是有我吗？」 叶月没好气地说。 「还有小美和小皐。可以吧？」 「当然！」 皐月高兴的举起了手，美玲也点了点头。 祭典集会那天，宇治桥周边的商店街道是行人们的天堂，街上挤满了人，站在那能闻到不同摊子传来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叶月她们应该也集合好了。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了。 久美子朝着通往祭典神社的反方向去往住宅区。约定是和丽奈在源氏物语博物馆前碰头。 久美子走在柏油路上，高跟鞋传来咯吱咯吱声。淡粉色的鞋子前端有一个丝带一样的东西系着，穿着的黄白色的连衣裙是为了去丽奈家而特意买的。 「久美子——」 丽奈在博物院前面的公园挥着手喊道。丽奈上身着一条白色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浓蓝色裙子，缪丝凉鞋的金属部件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丽奈打扮的很成熟，比起一年级穿着连衣裙可爱的她，现在的她显得更漂亮。 「久等了，你没迷路吧。」 「嗯，不去庆典没关系吗？」 「久美子你想去吗？」 想起一年级时候和丽奈的谈话，久美子不禁露出笑容，理由是什么，这点根本不需要去考虑。 「也不是，可以的话，我想做点与众不同的事。」 丽奈满足地吐了口气。靠近久美子的脸，偷偷地在她耳边小声地倾诉：「我也一样。」 这就是城堡啊，这是最初看到丽奈家的第一印象。总之看过去是非常白的外墙，用精致的工艺品装饰起来的铁门。深青色的屋顶下是看起来很时尚的阳台，咖啡厅那种桌子也摆放在下面。三层楼有一个往外开的窗户，即使有一个公主在那眺望城下也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如果久美子还是个孩子的话，一定会在这玩扮长发公主的游戏。 「好厉害。」 穿过大门，看到了之前丽奈骑着去学校的自行车停放在空地上。走进宽大的不像玄关的玄关，久美子忍不住感叹。「好宽！」 面对着久美子的感想，丽奈面无表情。对丽奈来说这环境是很日常吧。 「今天我爸爸不在家但是我妈妈在家。」 「因为工作？」 「嗯，现在应该在奥地利吧。」 丽奈把房门打开，早早地把脚踏入门厅，豪华的房间装饰让久美子瞪大了眼。吹风管入口上有华丽的吊灯，还有收纳在镜框里的油画挂在墙上，玻璃制的照片立着。大理石的地板看起来在悄悄地移动，乐福鞋底走在什么发出了比想象更大的声音。 「啊，是久美子啊，欢迎欢迎。」 从走廊里头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很强势的女子。毫无疑问，这是丽奈的母亲。是因为五官端正的缘故吗？她看起来比丽奈更强势。 「上次见你还是在演奏会的时候吧。」 久美子慌忙点了点头。 「打扰到您了。」 久美子想要狠狠地咬破这焦灼尴尬的气氛。而丽奈丽奈‘噗’地笑了出来。 「久美子，你太紧张了啦。」 饭后，久美子去到了丽奈的房间里，宽敞明亮的书桌上摆满了辅导书以及音乐相关的书籍。另一边则摆放着一台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播放器以及数不清的光碟。 「好饱啊，你们晚饭一直都吃这么丰盛吗？」 「怎么会，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这样。」 「不过真的很好吃啊。」 久美子一脸回味。 「你的双方面谈怎么样？」 「欸？啊，我以为老师会训我一顿，但并没有。她说考虑太多也不好。」 「报考音大不就好了。」 丽奈顺着说道。 「丽奈你是真的想劝我去音乐大学啊。」 「因为你不是说你决定不了。」 「说实话。」 久美子放下了茶杯，露出了很认真的表情。 「我不想去音大。那里是长大后也想继续演奏的人该去的地方。」 「那倒也不一定吧。」 「但我还是觉得不行。以我现在的心态去的话，感觉太没礼貌了。」 听到这样的说辞，丽奈也不再坚持。 「那，你要报考普通的大学？」 「对我这种没目标的人来说，这才是普通的选择吧。」 「这样啊。」 丽奈轻轻抚摸着茶杯。 「但老实说，我对此也感到很不情愿。感觉那样会变回初中时的自己，没什么特别的目标，只是随波逐流，每天都得过且过。」 久美子压低了声音。 「——明日复明日虽然简单，但肯定是不行的。我必须要找到我的目标。」 「音乐就不行吗？」 久美子没再说话，她很热爱音乐，但她认为自己的热爱并不纯粹。 丽奈见状，也没在逼问什么，她穿过久美子，从架子上拿出了一张光盘放入了播放器。 「今年的自选曲目。」 熟悉而动听的单簧管乐声从音响中传出。 「据说这首曲子描绘的是和父亲度过的一年。」 「好像各个乐章一起构成了春夏秋冬。」 久美子顿了顿。 「还挺恢弘的啊。」 「第一印象确实是，但仔细听的话，其实是一首简练的曲子，比如第三乐章。」 「嗯，上低音号和小号的多重独奏。」 「没错，有种冬天即将来临的预感。」 丽奈小声地说，生怕自己的声音影响到演奏一般。 「但却宁静又明朗。」 「我也这么觉得。」 久美子也很喜欢这一首自选曲。 「久美子。」 丽奈突兀地暂停了音乐。 「来吹吧，工作室里有乐器。」 「欸？」 「你能和黑江吹，自然也能跟我吹吧。」 丽奈微微翘起嘴角。 无法拒绝，久美子在丽奈的带领下走向了工作室。里面是黑漆漆的墙壁，黑色的地毯，谱架和用管子搭起来的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多的东西。 「丽奈平常都在这里练习啊。」 「嗯。」 久美子把椅子和架台并排放在一起，在上面放上相关文件。接着就对着吹嘴吹了起来，轻轻的音出来了。吹了十次的基础练习，丽奈这边看着展开了的文件。 「那就开始吧。」 在脚底下用力，久美子开始吹了起来。气息从吹嘴顺着管子传达出去，在漂浮的空气中产生声音。丽奈喉咙上下运动，铜管带着强力的音色吹出声音。 曲毕。久美子不得不承认，音乐在她心里确实占据着很大一部分。而如今，她渴望在吹奏大赛上和丽奈一起多重独奏的心愈发激烈了。 不合时宜地，久美子脑中闪过了那天真由独奏的样子。 「真由她，吹的很好呢。」 心里话又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我还是更喜欢久美子的。」 丽奈沉默片刻。「我想在全国赛上跟你一起吹这段多重独奏。」 久美子的眼眸微微颤抖。 「我也是。」 夜晚的路道上传来的是自行车车轮在转动的声音。丽奈说要送久美子回去，久美子也坦率的接受了。丽奈推着自行车跟着久美子一起往前走，车灯打在前方把道路照的很白。 「庆典也结束了呢。」 看着稀疏的人群，久美子说道。 「嗯。」 丽奈用食指弹了一下车铃，清脆的声音在观光道上响了起来。 「下次再来我家吗？」 「可以吗？」 丽奈转过头。 「你不嫌弃的话。」 「我怎么可能嫌弃啊。」 久美子的声音越说越弱。 「只是，我不去音乐大学，去了普通的大学。感觉会和丽奈的距离越来越远。」 「怎么会。」 丽奈停了下来，转身用认真的语气问道。 「因为，感觉会没有理由见你，或者说不敢见你吧。」 久美子躲避着丽奈的眼神，抬头向夜空看去，青色的星光遍布天空。 「那是什么。」 丽奈不明所以。 「有这个可能性，但我觉得我们肯定没问题。」 丽奈伸出手，用双手掌心夹住久美子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 「因为，我们是特别的，对吧。」 丽奈的声音中蕴含着母庸置疑的力量，将久美子深深吸引住了。 「嗯。」 【北宇治干部日志】 “终于到选拔这一天了，如果干部落选的话肯定会被传闲话吧。” （冢） “你是笨蛋吗？” （高） 久美子扑哧一笑。 “算了，干部能发牢骚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 （黄） 音乐室里，吹奏部的部员们正在进行府大赛选拔前的最后一次合奏练习。 「那边。」 泷升打断了演奏。 「三连音没有配合好，铜管要仔细听木管的声音。」 「虽然跟上节奏很重要，但是有重音的乐器不能蒙头吹，衔接小号的时候要自然。」 「是！」 合奏练习之后的各声部练习，由于久美子有部长的事务要做，因此通常等她赶到练习室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这个是祭典集会时的照片。」 声部练习室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沓照片。看来，照片鉴赏成了放学练习后休息时间的主要活动了。一张照片上是皐月和美玲在吃蜂蜜蛋糕，后面的绿辉和叶月射中了靶子;一张照片上是雀和弥生在把红色和青色刨冰混合在一起，佳穗在旁边慌慌张张地阻止她们;一张照片是近距离地拍摄把悠悠球钓上来的绿辉。其中也有背着带抽签那种签的布偶娃娃的叶月这种专门围绕大号组来拍摄的照片。五十多张照片无论哪张看起来都很有意思，这些照片很好的表达了她们在尽情享受祭奠集会。 「哇，拍的很好呢。」 「啊，久美子。」 真由笑着对久美子打了招呼，看起来心情很好。 「照片好了哦。」 「真的？」 「还有修学旅行的照片。」 真由把照片并排摆出 。 「真由很擅长拍照呢。」 「因为我很喜欢啊。」 这么说来，真由同学的照片非常广泛啊。在祭典集会后就是三天四夜的修学旅行了。目的地是东京，周围的学校也会去海外什么的，北宇治的目的地却十年都没有改变过，可能是为了把参观国会议事堂这一项活动编入修学旅行里吧。 「哇，好想看！」 「这么厚厚一叠得有多少张啊？」 「经过严格挑选后印刷出来的有200多张，从数据上看已经很棒了，但是果然还得拿出来大家一起看才会开心吧。」 照片摆成七排，把真由的别的照片成捆放在一起。后辈部员们津津有味地拿着照片看了起来，原本在远处观望的求耷拉着脑袋地走了过来，十有八九是为了看绿辉的照片。 「哇啊，这个照片真棒啊，国会图书馆真大啊！」 「为什么大家会去武士博物馆啊，这是个谜。」 「叶月前辈投枕头的姿势是不是太帅了啊？」 「哇啊，姐姐的浴衣照！我会追随你一辈子的，真由前辈！」 一年级的大家都说着看了照片之后的感想。奏抽出一张照片，照片里久美子、叶月、绿辉、燕四人脖子上挂着一样的爆米花盒。 「看起来真开心呢。不知道没有可爱的后辈陪着的久美子学姐有没有感觉寂寞呢。」 「十分寂寞哦。」 「那就好。」 在这之前一直埋头看照片的美玲突然说道：「那个，真由前辈没有拍自己吗？」 「我们刚才看过来的照片里也完全没有前辈啊。」 美玲和皐月指出来这点的时候，真由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表现得很内疚。 「虽然我很喜欢拍大家的照片，但是我不太喜欢拍自己的照片啊。」 「为什么呢？还是说黑江学姐不想和大家拍？」 「小-奏-。」 久美子制止了奏坏心眼的发言。 「休息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来练习了哦。」 「是。」 今天是星期六，也是试音选拔的第一天。音乐教室里木管的声音此起彼伏。今天禁止在走廊上练习，大家都在自己的声部练习室里勤勉地练习着。 上低音号的话在乐谱上指定要进行面试的有四处。两两分布在课题曲和自由曲那，除此之外，还有一处是泷老师当场挑选的。 课题曲已经相当有把握了，但是自由曲还心里没谱。想要照着乐谱完美地吹出每个音是很困难的。合着节拍器吹着主旋律。注意着声音的强弱保持着整首曲子的整齐度。手指不停地舞动着，吹嘴也一直不离口。到了三年级了，久美子现在很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手边真由，右手边奏的吹奏声传入耳朵。听到从左耳出来的声音，即从右边听到的声音，久美子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小奏，刚才的附点四分音符太短了哟。」 「欸，真的吗？」 「嗯，‘哒——哒哒’。」 真由也在一旁提醒。 奏吹了一遍正确的音。「原来是这样，谢谢指导。」 「不愧是部长，居然帮助敌人，真是心胸宽广。」 奏用手捂着嘴‘呵呵’地笑着。 「敌人？」 真由微微皱眉。 「是的，毕竟就要进行选拔了嘛。」 小奏坏笑道。 「据说单簧管那边火药味很浓哦，因为有厉害的一年级生加入。」 真由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了忧愁。 「也对。我还是退出选拔比较好吧。」 真由无论什么场合都说着温柔的话语并为他人着想，就因为这样，她的真正心意才难以捉摸啊。 「你之前也这么说过呢。」 「因为上低音号应该只有两个位置吧，还有多重独奏。如果我被选上了，而其他人却落选了会感觉很对不起那个人。」 「哦？」 奏用挑衅的眼神看向真由。「也就是说，你觉得只要正常演奏一下就肯定能中选吗？」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察觉到真由视线的久美子将手中的笔放到了谱架上。 「抱歉啊，真由，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感到抱歉的。」 「是吗？我之前也说过，如果我挤掉了一直在北宇治的同学我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真由并没有骗人，久美子深知着这一点。也正因如此，她心里的某处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以至于想说的话语都卡在喉咙。 久美子嘴巴紧闭瞥了一眼奏，奏正歪着头，两手叠在一起放在脸颊的一边上。 「我明白，黑江学姐这么说有一定的道理。特别是部长如果没选上比赛队友，对于整个社团来说都会有影响嘛。」 「小奏！」 看到越来越低沉的真由，久美子急忙打断了小奏。 小奏扭头看向久美子，大眼睛一闪一闪。「但是，用选拔选出各个声部水平高的人去参加比赛，是我们北宇治的传统对吧。」 「可是，真的会有人因为我被选上高兴吗？」 「当然有啊。」 久美子急忙说。 「谁会？」 心里的石头又因真由的问题而愈发沉重，明明简单地说“我“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但不知为何久美子就是无法说出口。不由的，久美子只能机械地说出。「全体部员。」 真由并没有回应，而是低下了头。 见状，久美子终于抛开心里杂乱的想法，用全身的精力说道。 「北宇治是以全国赛金奖为目标的，所以不看年级和过往成绩，而是让水平最好的去参赛，我觉得这是达成目标的最优解。所以大家才一起做出了这个决定。」 「抱歉，久美子你毕竟是社长嘛。」 真由并没有相信久美子的这幅说辞，显而易见。 「这和部长没有关系！」 「是的。」 奏的手悄悄压在了激动的久美子的手上。 「久美子学姐去年也曾因为有人在选拔中放水而大发雷霆呢。」 真由终于抬起头。「这样吗？」 「是的，真是很可怕啊，发怒的久美子学姐。」 「哪有发怒….」 「没否认很可怕啊。」 真由看着斗嘴的两人，脸上终于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内敛的微笑。 久美子脑子里浮现的是一年级时的小号独奏事件。实力至上绝对是没有错的，但是，由于对多重独奏的渴望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她人实力的威胁，也让她深深的意识到了实力至上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上低音号的选拔安排在试音的第二天，久美子如往常一样伴着夕阳走在宇治桥上，木质的栏杆被夕阳染成了橙色，行人的影子被栏杆遮住，摇晃的人影则是深青色。 当车子在旁边开过时，脚都感觉在振动。现在正值六月，数不清的飞虫在桥上肆虐着。后面传来叮叮咚咚简短的铃声，久美子听到车轮声之后挪回准备进入道路的脚，自行车的移动音乐也被一下子关掉了。 「久美子。」 自行车突然停了下来，上面的梓正回头对着她笑。梓穿着立华的校服，和一如既往的单马尾。 「小梓。」 「今天虫子好多啊。」 梓豪迈地挥了挥手。「准备回家？」 「嗯，你呢？」 「我现在准备去上课。」 「这样啊。」 「话说，上次见面还是Sunfes的时候吧。」 梓从自行车上翻了下来，看样子准备陪许久未见的友人走一段。 「久美子你决定好毕业后的出路了吗？」 「根本顾不上这个啊，马上就要比赛了。」 「欸，你父母没有说些什么吗？」 「你觉得会没有说吗。」 「哈哈哈哈也是。那干脆报考音大吧。」 「又来吗。」 听到熟悉的话语，久美子无言。 「又？」 「丽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久美子无奈地回应道。 「但是我并没有像丽奈那样成为专业演奏者的想法啊。」 梓与丽奈久美子都是同一个初中出身的，因此也认识。 「她那种人可太少有了。」 「果然你也这么想吗？」 「不然呢，虽然我的目标也是音大，但我也没像她一样那么认真考虑将来的事。」 「不想成为专业演奏者？」 「那的确是我的理想啦。」 梓苦笑着说，这样的情绪在她身上挺少见的。 「不过我想起码先留在音乐行业里从事相关工作。」 「还能这样啊。」 「是啊，而且你不觉得现在直接把音乐全丢掉才更可怕吗？」 梓摇了摇手中的长号。 「这，我可能还没想那么多。」 梓的话给久美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这之前她确实没想过除了专业演奏者外还有什么能和音乐相关的工作。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音乐，只是觉得坚持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变成自己想做的事。」 「啊，都这么晚了！我得先走了。」 与久美子告别后，梓利落地骑上了单车。 「久——美——子。」 已经骑了一段距离的梓突然停下来大声喊道。 「要是决定了记得告诉我哦，我反正是想象不到久美子彻底放弃音乐的样子。」 久美子在背后目送着她远去。之后久美子靠在栏杆上消化刚才的交谈内容，无意识地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感觉肺里尽是些不愉快郁闷的空气。久美子踮起脚尖，踮起脚后，感觉能看到的世界变得更广阔了。 试音选拔会的第二天，低音部的部员们会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开始选拔。每年这个时候心脏都会‘扑通扑通’地跳，甚至比在比赛中还更紧张。 「完全不行，都吹错了。」 雀抱着大号走进练习室，一脸的沮丧。 「不会啊，你第一次参加选拔，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就是啊，声音在外面都能听得到。」 「才没有呢，我紧张的要死。」 「果然会紧张吗？」 由于低音号的试音安排在大号后面，现在还没试音的一年级只剩下了低音号的佳穗。 「嗯，特别是那个魔鬼教师，一直盯着我的手指看。」 雀用眼镜比划着，成功把佳穗逗笑了。 「很快就到低音号了哦，千万别迟到了哦。」 「好…好的！开始紧张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们是剑指明年的。」 弥生用力甩了下佳穗的手，意图让她放松点。 「真是的。」 久美子看着还在打闹的一年级。「总得试试看才知道吧。」 「但是学姐们都很厉害。」 「久美子学姐还要参加多重独奏吧，跟高坂学姐一起，我们都很期待哦。」 久美子最近经常在校舍后练习多重独奏的部分，因此部员们都清楚久美子想要soli。 「我会加油的。」 音乐室外，结束了试音的佳穗抱着低音号低落地走了出来。 「才不会呢。」 「你吹的挺好的啊。」 久美子和真由轮番安慰着这位唯一的上低音号一年级生。音乐室里传来了奏的低音号声。 「学姐们真的都好厉害啊。」 佳穗来到久美子的身边坐下。 「好的，就到这里。接下里就吹多重独奏部分吧。」 泷升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事实上，奏也是从小就练习上低音号了，实力显然也不容小觑。 「会选几个人呢？上低音号。」 真由抱着银色的上低音号，表情十分紧张。 「谁知道呢，要看泷老师的判断。」 「也是呢。」 「久等了，黑江学姐，前进。」 结束了试音的奏打开了门。 「嗯，我出发了。」 很快门就被关上了。走廊和室内立马被门分成了两段，泾渭分明。真由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透过墙壁传过来。 「黑江学姐会怎么做呢？她也可以故意吹得很差，让自己落选。」 如果发生跟去年一样的事，久美子会怎么做呢。会去叫停她吗？久美子自己也无法确定。好在房间里马上传来了一如既往的美妙声音，让久美子松了口气。 久美子的试音会，开始了。室内的窗户全都是敞开的，风吹的时候，像奶油一样颜色的窗帘就会往里膨胀起来。从视线的边缘处开始呈现出通透的蓝青色。 「那么，黄前同学，请开始吧。」 「是。」 久美子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简短的呼吸了一下。不知为何，她的斗志格外旺盛。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她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试音选拔会的结果在周三不到第六堂课的时候发布，跟周围去往社团活动室的人不同，去音乐室的吹奏乐部员们的举止透露着一种紧张感。 久美子他们到场的时候后辈部员们已经把桌子和椅子都搬到走廊那了。部员们按照声部排队着，翘首以盼等待着会议开始。确认了一下时间要到了，久美子、丽奈、秀一三人并排站在大钢琴的前面。 「与往年不同，今年每次比赛都要进行选拔，所以没有选上的人也要像之前一样，以比赛为目标继续练习。」 滑动门被人打开了，像是要打断久美子讲话一样。大家的意识都从久美子身上漂到门口。是美知惠老师进入了室内。 「抱歉，打断你们了。」 「没关系，您请。」 把中央的位置让给了美知惠老师，久美子三人往黑板一侧站着。 美知惠老师把文件夹打开。 「那么，开始公布成员名单。念到名字的要喊‘到’。」 「是！」 声音在教室里扩散开来。久美子咽了一口唾沫。 「首先从小号开始。三年级，高坂丽奈。」 「到！」 最初被叫到名字的是在人群中的丽奈。 「三年级，吉沢秋子。」 「到！」 「二年级，小日向梦。」 「到。」 小日向回答得很清楚。虽然脸还是很红，但是梦的双眼直视前方。比起去年，她作为北宇治的一员已经成长了许多了。 「……以上五名同学是小号部的。下面开始发表圆号部的成员。三年级——」 和往年一样，都是从铜管部开始。 圆号的下下面，就是长号部的成员发布了。秀一是第一个在长号组被喊道的，副部长保住了他作为领队的名声。 接下里就要轮到自己这边了，久美子绷紧了嘴。 「上低音号。三年级，黄前久美子。」 「到！」 「三年级，黑江真由。」 「到！」 「二年级，久石奏。」 「到！」 「以上三名同学是上低音号组的成员。」 低音部第一排的绿辉朝我这边轻轻地投了一个眼神。和去年一样，今年的上低音号也是三人。为自己没有被遗漏而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成为A编制成员很有自信，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会感到不安。 「下面是大号组。」 随着美知惠的声音下来，叶月吞了一口气。自从进入高中吹奏部以来，叶月在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都是B编制成员。 铃木美玲、铃木皐月也是都从中学生开始就吹大号的，她们吹到到现在已有五年了。去年的时候美玲、后藤和梨子同为A编制的成员。一年级的弥生和雀都是初学者。 总之拜托了，久美子两手合十心想。作为部长不能偏待任何人，但是，还是希望叶月到现在为止的努力不要白费啊。 美知惠老师吸气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动。 「三年级，加藤叶月。」 「……到！」 叶月用激动的声音喊道。忍不住高兴的绿辉也咧嘴笑着。叶月后面站着的美玲也是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 「二年级，铃木美玲。」 「到！」 「二年级，铃木皐月」 「到！」 皐月也是第一次入选，美玲也用温柔的眼神看向她。 不出所料，大号的二年级跟三年级全员入选。 「以上三名是大号组成员。那么接下来是低音提琴组。三年级，川岛绿辉——」 月永求，低音大提琴还是跟去年一样两人入选。这是预料之中的。 发表严肃地继续执行着，木管部，打击乐器部的同学的名字一个一个被念到。双簧管的梨梨花，单簧管的沙里，打击乐器的顺菜和釜屋燕都一起入选了A编制。 随着已经被念到的成员越来越多，跟去年不一样的是今年三年级同学落选的寥寥无几。部员人数上升了，随之进入A编制的比例就下降了，因此入选难度很明显地上升。 「以上五十五名是将出场京都府大会的A编制成员。没有被叫到的同学将会跟我一起站在B编制的舞台上。今天，我想会有很多后悔难过的同学，但是我们已经没空去后悔去难过了。试音会不会是终点，而仅仅是起点。把你们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练习中，可以做到吗？」 「是！」 响彻的声音中夹杂着呜咽声。没有隐藏自己脸上的欣喜的一年级圆号同学，蒙着脸低着头的二年级单簧管同学，眼睛红肿但是依然往前看的萨克斯三年级同学……映入眼帘的身姿各不相同。这时候久美子绝对不允许自己移开看大家的视线。 「接下来是发表solo成员。」 美知惠说完这句话后，被选中A编制的成员们端了端正身子。久美子放在身后的两手翻转紧扣着，呈爪子状，指指相扣。 课题曲有次中音萨克斯的solo部分；自由曲开头有单簧管solo的部分，第二乐章有马林巴琴和低音大提琴的solo部分；之后的第三乐章还有上低音号和小号的soli部分。 「课题曲。萨克斯，三年级，泷川近夫（秀一的基友，动画里一起参加过集会）。」 「到！」 「自由曲。第一乐章，单簧管，三年级，高久智惠理（动画里绿头发的，头发遮住眼睛的那位，跟泷川近夫是男女朋友）。」 「到。」 「第二乐章，马林巴琴，三年级，釜屋燕。」 「到！」 「第三乐章，小号，三年级，高坂丽奈。」 「到！」 心里还没准备好，握着拳头。美知惠就已经面无表情地宣读出来了。 「上低音号，三年级，黄前久美子。」 「到。」 在前排的三年级同学紧绷着的脸一下子松开了。到处都是恭喜别人的部员们。 久美子看向低音部那几排。跟前面的真由对视了一下，她朝我这微笑着。没有悔恨也没有难过，只是纯粹的祝福。 把衬衫的袖口提了提，美知惠老师双手抱胸。 「以上就是solo成员了。今年的试音选拔会将多次举行。现在说的成员跟solo担当者说不定在之后都会改变。为了不让机会逃走，这之后你们也要更加精进自己的水平。」 「是！」 「叶月，恭喜你啦。」 「叶月，太好了。」 「今年可以一起作为A编制出场了啊。」 会议刚结束，叶月身旁就聚集了很多三年级部员。她们大多数都是一年级就跟叶月一起在B编制演奏的部员。 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井上顺菜把燕紧紧地抱住了。 「燕，太好了。马林巴琴的solo，能在舞台上看到你的强项了。」 「多谢顺菜你平时陪我练马林巴琴。我如果没有顺菜你的话是绝对走不到今天这里的。」 「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啦。燕你虽然不擅长鼓之类的，但是键盘打击乐器绝对没有人能胜过你。」 「我会努力的，比赛上我一定会尽力的。」 「燕可从来没有不努力的时候啊。」 燕感动极了，在顺菜的肩膀上轻轻抽噎着。 「久美子前辈，恭喜你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被人拉了拉袖子。突然回过神来，在脸前的是上低音号组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奏、真由、佳穗三人。可惜的是佳穗这次是B编制的成员，不过作为初学者她对这次的试音会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害羞的真由旁边，奏笑着说。 「不愧是久美子学姐，轻易地就拿下独奏资格了呢。」 「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担心如果只有我和久美子两人被选上可怎么办呢。」 「你的意思是本来以为我会落选吗？」 入选了的奏显然情绪也比较高涨，因此语气里更多是调侃。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以为按这个编曲的话，上低音号会只有两个人。」 「原来如此。」 奏双手抱胸。 「这么说我是靠老师开恩才被选上的。」 真由慌慌张张地摆了摆胸前的手。久美子是知道奏平时说话是很阴阳怪气的，所以她指出黑江同学这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真是的，别欺负真由了。」 久美子含糊其辞地解围道,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久美子想要逃避她的目光一样地把脸挪开。 「哪有，只是黑江学姐性格太好了，我才情不自禁。」 对奏投去无可奈何的眼神，久美子转头对佳穗安慰道。 「佳穗，你还有机会，要好好加油哦。」 「好的，但是，说实话，今年只要能听到学姐们的演奏，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行哦，抱着这种心态的话，要是明年又来了两个经验者你该怎么办。」 叶月从背后偷袭了佳穗。 「抱歉学姐！一定会努力练习的！」 一如既往打闹的众人让久美子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了，府大赛的选拔总算是没出什么意外的落下了帷幕。 「那么下一小节，第十二节，开始。」 小心地推开了体育馆的大门，从门缝中传出丽奈的声音。映入眼帘的是按照合奏时座位顺序坐着的大家，每个人都坐着管子做的椅子，前面放着谱架台。部员们按照A、B编制分开听领队指挥努力的练习。 挥着指挥棒，丽奈从嘴里说出的数字是基础练习专用的乐谱记号。这一小段乐谱上有着嘴唇的声音、长音、和音、铃声，它们各自通过技术手法揉合在了一起。 久美子把放置在体育馆角落的乐器从收纳盒中拿出，慌慌张张地出了体育馆，在外面吹出声音并把音准调好了之后，又再次折返到体育馆里。 「下一个，第三十六节。」 「是！」 丽奈把乐谱翻到那一页。椅子跟椅子的中间，久美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左手边分别坐着的是真由、奏、佳穗。 「一、二、三、四、」 随着丽奈指挥棒一起吹出了低音do、mi、so。这是和音的练习。 「好好听着声音。从根音开始，按着顺序吹吧。」 作为标准，低音开始吹起。合着低音，第三音、第五音所属的乐器也吹出了声音。 丽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对劲。初学者的同学们该不会是一边看着调音器一边吹的吧？」 丽奈指出这一点后，有好几个部员的肩膀抖了抖。看样子是被丽奈说中了。丽奈扶了扶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听好了。调音器是一个能告诉我们如何调整音准的道具，而不会告诉我们该如何发出声音。不用脑子，只一直瞄准指针中心来吹是不行的。」 从这里开始，丽奈开始了她的招牌讲座。不知道听过了多少回的说明，‘管乐器的强处就是能调节音的高度’，丽奈重复的口干舌燥。 「这里，第三个音稍微低了点；第五个音稍微高了点，吹出来要是完全澄澈的声音！音乐是有理论这一说的，只是埋头苦干无论吹几次都不会变好的。在竞赛曲子里还能进步的地方还有很多吧？一年级首先要意识到的地方是，先练出一个能听出不和谐声音的耳朵。」 「是！」 「那么，再来一次！」 三年级的丽奈就没有那么严格要求别人了。抱着上低音号，久美子看着挥舞着指挥棒的挚友想着。 丽奈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只靠自己一个人是去不了全国的。 「所以不是这样了啊，刚才我说的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再来一次！」 丽奈拿着指挥棒‘噔噔’地敲着谱架台。久美子心里苦笑了一下。刚才对丽奈变得不那么严格了的评价，现在撤回了。 地板上跟以往一样铺着毛毯，脚手架被堆积在了一起。A编制的大家都按正式比赛的位置调整好，等待着泷老师的到来。 在暑假期间，部员们的要做的日常事情还是很多，慌慌张张的。京都府大会在八月份的上半个月举行，正式比赛一眨眼就要到了。 目光看向窗户外，夏日的天空十分清澈。有质感的入道云在天空中缓缓地流动，久美子一边发出声音一边眺望。音乐教室被白色的夏季校服所覆盖，毛毯的灰尘味混合着止汗剂酸甜的香味。这些都是久美子对夏天的实际感受。 「那么，再来一次。」 低沉冷静的声音在教室里响彻。泷‘哗啦哗啦’地翻动着总谱纸张的声音也响着。外部指导者桥本真博跟新山聪美在旁边听着演奏。 今年的北宇治，不管什么都比之前更快了。往年在暑假合宿期间才来指导的二位，今年在暑假刚开始就来指导了。管木管的新山，管打击乐的桥本，而后就是管铜管的泷。三人角色分工明确，从两年前就没改变过。 「这里，长号、上低音号、圆号再来一次。」 「是！」 拿着乐器，把气息送入吹嘴。视线的左侧，银色的上低音号反射过来的光闪耀着，长长的黑发每次摇晃的时候，脑中就会出现一丝红色。就像要把它从意识中赶走一样，久美子在脚底发力。 「那么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 「非常感谢您的指导！」 练习结束刚结束的音乐室显得乱哄哄的。早早地回去的同学也有，留下来练习的同学也有。是否留下来练习由自己来决定，不过留下来的同学的比例要高一点。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是社团活动固定时间，除此之外剩余的时间由大家自己决定。 「冢本，你要回去了吗？」 萨克斯的座位上的同学揶揄着对冢本说。听到声音的本人，把书包抗在肩上。 「今天有暑假讲习呢。」 「你学习的很努力啊！」 「没什么，你也是应考生啊。加紧努力吧！」 「没事的，我会被考上的。」 「我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从容。」 他们两个在轻快的交谈着。像秀一这样去补习班或补习学校的同学也有很多，这些同学大多都早早地回去了。跟秀一说话的是他的挚友泷川近夫，跟他油嘴滑舌的话语相反，他练习的时候态度非常认真。 坐在久美子和真由中间的奏，为了避开真由一样地头朝久美子搭话。 「久美子前辈今天准备呆到几点？」 「晚上七点差不多吧…」 「这样啊。顺便问一下你现在准备干嘛？」 「我现在准备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练习。啊，难道说奏想和我一起找个地方练习？」 「不用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下久美子前辈准备干什么。」 奏又露出招牌式的妖异笑容‘呵呵’地笑。在说下去就要正中她下怀了，久美子不好对付地说着：「好吧，好吧。」 久美子右手拿着上低音号，左手拿着谱架，再夹着乐谱文件，离开了教室。 校舍的背后，在那有一个没有人可以尽情练习的好地方。 楼道的阴影中，久美子组装好谱架台。在墙的另一边有一颗长满了嫩叶的树，它舒舒服服地往蓝天伸展着自己的枝叶。春天的时候，它和樱花树一样会长满淡粉色的花卉，到了夏天，它就跟其他的树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把气吹入，首先先吹一个长音。让空气充满乐器。有意识着控制着吹气。在钢琴部分的地方有一个强音记号，于是悠悠地在这处把声音渐渐吹强。同时还注意着保持音色优美。 轻轻地动了动嘴唇，从自由曲的开头开始按乐谱顺序吹下去。擅长的地方不一定是喜欢的地方，同样的，不擅长的地方也并非是讨厌的地方。 要说久美子喜欢的地方，果然还是自由曲跟小号一起soli的那一段。这段旋律不仅仅是简单的美妙，还让人感到悲伤。如果把这种寂寞的感情化作一颗结晶，那它一定会很闪耀吧。第三乐章进行到soli这一部分，就变得到处都有阴柔的一面也有明亮的一面。 吹完了自由曲，久美子放下了上低音号。进入暑假以来，就一直不停地吹这两首曲子，没再吹过其他的曲子了。《cat.step》也好，《一年之诗——为吹奏乐而作》也好，不管哪个都很喜欢啦，但是像这样不停不停不停地吹还是有点郁闷散漫了。久美子人在‘哗啦哗啦’地翻着乐谱，却吹起了一首不在这个乐谱里的曲子。 柔软的声音。空气缓缓地振动，仿佛要把夏天的阳光刷的更白一样。风吹的绿叶摇晃不已，从那下面浮上来的阳光像万花筒一样眨一下就会让绿叶的纹理发生变化。缓缓吹动的曲子名称叫做：《吹响吧！上低音号！》。是田中明日香托付给久美子的。 久美子心想：不知道现在的我有没有追上两年的明日香学姐呢？我一年级的时候，大家就觉得学姐像大人一样。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就像当年的她一样被她人看待呢？还有我到底适不适合当北宇治的部长呢？ 听到了脚步的声音走近了，久美子猛然停下演奏。放下乐器，往楼梯下面看，看到了真由一脸尴尬朝这看的样子。 「真由？」 「抱歉，打扰你了吧。」 「没有，有什么事？又没找到练习的地方吗？」 真由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只是听到了美妙的上低音号声，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久美子呢。」 真由微微地眯起眼睛。长长的黑发随风飘舞，不过她并没有去把头发压下来。 「那是什么曲子？」 ‘咕噜’，很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转过头看了眼真由的表情，她的脸上并没有恶意。她是真心坦率地说出刚才的话的。 「就是你刚刚吹的那首。」 虽然没有什么不告诉她的理由，但是久美子本能的感觉到不情愿。 「也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曲子啦…，只是一时兴起想吹一下。」 真由走近了。 「难道说这是久美子自己作的曲子？」 「怎么可能，是别人教我的。」 「这样啊。是前辈教你的吗？」 真由有几根黑发贴在白白的脸颊上。她用手拨开，恬静地微笑着。 「算是吧。」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久美子本能地抵触回答真由的问题。 「啊抱歉，打扰到你练习了吧，我也去练习了。」 像是感受到久美子的困扰了，真由的表情有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但立刻又恢复了日常的恬静。随后沿着走来的路线原路倒退，最终消失在了墙后。 久美子是喜欢真由的。觉得她像是一个好孩子。但是，对于让他人了解自己，久美子有种莫名的抵触，尤其是对真由。 黄昏的校园仿佛被浸泡在温暖的蜜糖里，夕阳为教学楼和操场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正值暑假，没有其他社团活动的声音，因此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异常的清晰，它们轻轻摇曳，滤下细碎的光斑。 「首先，恭喜你选上多重独奏。」 墨色的长发在晚风中轻轻飘动，转身看向久美子，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了然的坚定。 「我希望一直到全国赛，都是我们俩一起吹多重独奏。」 「嗯。」 「我坚信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能拿到全国金奖。」 丽奈的眼睛就像月光洒在黑夜上一样闪耀，那耀眼的瞬间让久美子倒吸了一口气。 「而且还有泷老师。」 「而且还有特别凶的领队。」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还有跟这样的领队关系很好的部长哦。」 两个人看了看彼此的脸，都笑了起来。 如果，北宇治在京都府大会前就停滞了的话。 如果，自己不是吹奏部部长的话。 如果，自己没有入学北宇治的话。 就像在开玩笑一样的想法在脑海中飞蹦乱跳。虽然不是认真的。但是，针孔大小般的不安在慢慢侵蚀着大脑。很固执地无法抑制自己去想这些事情，大概是因为久美子对现在的自己不够满意吧。 未来一定还会有各种问题吧，但我们也只能坚信着，朝着目标继续吹下去。 个人练习、声部练习、合奏练习。不停地做着这个循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比赛已经在眼前了。 今年毫无疑问比去年演奏得更好了。重叠的声音，响彻的旋律，这些都证明着这点。果然越早开始进行面向比赛的练习是正确的决定。 「今年北宇治出场顺序是第一个。」 早上的会议，泷老师站在中间说出这个消息后，音乐室传出一阵悲鸣声。「有什么问题吗？」作为初学者的佳穗歪着头问道。奏在一旁压低声音解答。 「打头阵的那一个学校是会被当作后来的学校的评分基准的，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加上是早上第一个，当天临时抱佛脚的时间就少了。」 让人担忧的还有：早上起来还会发生身体体质之类麻烦事。因为对比赛的紧张、感到压力，会让你比平时起床的时间的要早很多。综合上述条件，在比赛的时候不能百分之百发挥自己实力的同学并不少见。 「为了应对时间早这个问题，这周练习的时间都要提早。总之在比赛前一定要小心管好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管你怀揣着多么想努力的心，在正式比赛的时候发挥不出来都是没有意义的。不去勉强自己，不要被勉强，也不会有人勉强你的。按着这三点去做吧。」 「是！」 久美子感觉现在大家的演奏很好。不需要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实力，只需要发挥百分之八十就能出场关西大会。相反的，不管你平时练习有多好，在比赛中一次失误都可能毁了这一切。不管是什么强校，在正式比赛都会感到惶恐吧。 泷朝着三名干部微微地弯了弯头。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话音刚落，丽奈往前踏了一步。站在久美子和秀一前面，她开口道。 「北宇治的比赛顺序是第一个，当天最先进入评分委员们跟观众们的耳朵的就是北宇治的演奏。这种情况下，我觉得第一个出场也算是优点了。让我们怀着让评委觉得后无来者的心情去做吧！」 「是！」 「作为副部长，我要说的话，就是要注意饮食。前天，我听到某个同学说什么吃了些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东西，这很危险，所以要小心啊。」 「是！」 「那么，最后就拜托部长来发言了。」 秀一轻轻拍了拍久美子的肩膀。这个动作让久美子有点恼火，意识到这点之后，久美子讨厌这么容易动摇的自己。轻轻掐了掐手背，久美子深吸一口气。 「那个，离正式比赛越来越近了。从四月份进来的一年级生那时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现在的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北宇治是强校，大家都把‘无论如何也要上关西大会’当作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但是，不好好面对眼前的比赛绝对是会后悔的。为了能进入到下一个大会，大家一起努力吧！」 「是！」 听到大家很有气势的回答让久美子稍微安了安心。想去全国大会，这个想法大家都有。「你这哪只说了一句话啊。」秀一突然插了一句，周围的人都柔柔地笑了起来。久美子‘咳吼咳吼’地发出咳嗽声糊弄过去。 「比赛那天迟到的同学，麻烦他的朋友打给他一下电话。当天睡懒觉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比赛前一天很紧张，也要好好地去睡觉啊。」 「一想到能第一个上场比赛就很高兴。也有会因此兴奋地睡不着觉的孩子呢。」 从丽奈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是认真的。久美子不禁耸了耸肩。 「能因此情绪高涨的只有丽奈你啦。」 话虽这么说，果然第一个出场还是很特别的。比赛当天，部员们比其他学校先坐公交车到达会场。而大多数学生都会在早上七点左右的时候才离家出门。顺便一提，今天我们集合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与其说是早上，不如说是晚上更好。 「全日本吹奏乐比赛 京都府大会」 贴在上面白色的横幅上可以看到这些字，已经有整整一年没见到了啊。这么空的停车场还是第一次见。等间距地种着些街道树。被灰白色瓷砖隔开的中庭里有一段混凝土制的台阶延伸着，发布结果的时候同学们会在上面来返，但现在没人，所以感觉这里很广阔。 ‘第一个出场啊’，久美子小声地嘀咕着。果然像丽奈所说的那样，现在心情十分不错。 随着久美子指示，部员们开始忙活起来了。作为第一个出场比赛的特权就是可以在舞台上彩排十五分钟，也还有不用听到上一所学校演奏的优点。 「有什么东西忘了的话，请千万不要瞒着早点报告给我。比赛还没到，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尽早解决啊！」 打击乐的同学把东西运上舞台，木管、铜管的同学也在指定的位置上开始组装各自的乐器了。平常会在待机场所这里跟其他学校的部员们打招呼再穿过去，但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早了，这里还没有其他学校部员的身影。龙圣跟立华的比赛时间都是下午。因为看不到龙圣那特征性的深绿色西装，所以心里的紧张感稍稍地可以缓和一些。虽说不要被其他学校的人干扰了自己的意志，但是这也是人类的本能啊。 「久美子前辈还不准备吗？」 旁边在开着盒子的奏微微惊讶地看着久美子。「大意可是会失荆州的哦！」听着带着揶揄口气的话，久美子打开了盒子拿出了吹嘴。 「现在开始调音。从双簧管开始。」 「是！」 听着泷老师的指示，梨梨花把簧片含在嘴里。合着悠长的音，木管、铜管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今天感觉比平时发出的声音要更澄清，空气也要比以往来得更清新。轻轻动了动昨晚擦过的乐福鞋前端，发出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没有杂质的声音。 开场前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到时候真正比赛的时候也会像这样站在这个舞台上。只不过，到时候的观众席会不一样罢了。 「轻轻地过一遍课题曲和自由曲的第一乐章。需要换乐器的人，请注意回想一下自己的行动路线。」 「是！」 泷老师着一身纯白色晚礼服。胸前有一条摊开的墨绿色手帕。 盖在膝盖上的裙子，系的很紧的头发，明明是夏天却穿着冬天的衣服，都强调着这一天的特别。轻轻地按在金色上低音号的管上，久美子在腹部用力。 在舞台上彩排完后就去了彩排室。这是最后一次能够出声练习的机会了，在这之后就是正式上台比赛了。 九点马上就要到了，客人们络绎不绝地集中在会场里。 久美子的父亲母亲也来现场看久美子表演了。即便心中想着京都府大会不会是北宇治的终点，但是脑海中的角落里还是会有些许不安的疙瘩。 「接下来把开头部分练习几次。」 最后能出声练习的时间，泷像以往一样让我们重复练习开头部分。开头就能决定一切，泷老师是这么考虑的。 跟随着泷老师的手势大家一齐吹出声音。这段地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从春天拿到乐谱就开始练习。不管做多少次，都要在正确的时候吹出音乐。 最后一次用拾音器确认在意的地方。没有同学没调整好。大家都准备万全了。 泷老师满意地放下了指挥棒。瞄了一眼手表，然后他环视室内。 「终于到了正式比赛的时候了呢。为了今天这一天，大家都付出了诸多努力。我们带着拿下全国金奖的目标走到了今天，这个舞台将会是我们目标的第一步。不要大意，我知道大家能行的。这场大会的第一场表演是值得纪念的。让评分委员们跟观众们好好见识一下今年的北宇治跟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吧！」 「是！」 「那么，三位干部如果有什么话要说的话就请说吧。」 彩排室门前，有一位女性工作人员笑嘻嘻地看着这边。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吹奏部的部员吧。 在移动的过程中，奏轻轻地笑着对久美子说：「请加油吧！」，到了正式比赛前的她，还显得很从容。 因为保持着合奏队形，所以部员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久美子、丽奈、秀一三人从里面钻出来走上前。身为部长已经不知道像这样在大家面前说过多少次话了，但是正式比赛前带来的紧张感是以往无法比拟的。看到了露出牙齿笑着的叶月，轻轻的握着拳头作打气状的绿辉，久美子快要跳出的心脏稍微稳定下来一点了。 「那么，从我先开始。」 最先开口的果然还是丽奈。平时任由披肩黑发流泻下来的她，今天紧紧地把它们绑在了一起。久美子不知为何斜眼看着丽奈被拉在上面的头发所露出的脖颈。 「昨天晚上我想着这一天终于到了，睡不着觉。对我来说，这是第三次京都府大会了。春天以来我就一直很冷淡严酷，给你们留下了痛苦的回忆。不过这些全部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天。绝对不要后悔，认真的去演奏吧！」 丽奈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强力。空气变得炙热起来，大家的士气都上升了。「是！」响彻的回答声比之前都要来的更有威势。 脸颊通红，兴奋的皐月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袖口。察觉到这点的美玲轻轻地把手绕到她背上。 「作为副部长要说的，总之就是要去享受正式比赛演出这个过程。桥本老师也总是跟我们说，音乐就是能享受地书写声音。难得的正式演出，我希望你们能留下快乐的回忆。正式比赛，请一起愉快地演奏吧！」 「是！」 真像秀一会说的话啊。总之他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从当上副部长以来，他就一直是这个行动理念。 「部长，又到了你呀。」身旁的秀一靠着久美子的耳朵说着。丽奈看到了这一幕，脸像般若一样一瞬间抽搐了一下。「真的别做这种动作呀！」丽奈用着其他部员听不到的声音毒舌道。大概，秀一是听到了吧。（般若是日本传说中的一种怨灵类鬼怪，据说是因女人强烈的妒忌与怨念所形成的恶灵。日本能剧中有假面（能面）名叫般若。） 想要从两人险恶的氛围中混过去的久美子，大声地咳嗽了一下。轻轻地开口，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这种状况下被注视着，久美子还是很紧张。 「泷老师，和我们五十五位部员们终于站在了这个舞台上。让我们把努力的成果展示给B编制的成员们和亲人们看吧！」 「是！」 「那么，接下来就要做一直做的那个了——北宇治fight！」 「哦！！！」 大家一齐举拳向上，这个气势让久美子的脸稍微缓了缓。我们肯定能做到的。这时久美子不可思议地确信地想着。 「北宇治的大家，时间到了。」 随着厚厚的门被打开，工作人员的话也传到了这边。穿过这条昏暗的路，就能到大厅了。 「那么，请排好队往前移动。」 按照泷老师的指示，部员们按着合奏队形走向那条路。比其他成员先离开彩排室的是大号组跟低音大提琴组。 「叶月前辈，请一起加油吧！」 「小美跟我也一起，完美地解决这次演出吧！」 「当然啦！」 在三人嘁嘁喳喳的后面跟着，上低音号组也出发了。双手抱着上低音号的真由在久美子身后轻轻地说道。 「我以北宇治的演奏者身份站在了正式比赛上了。」 「那是因为真由也是北宇治的一员啊。」 「呵呵，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呢。」 转过头来跟微笑着的真由对视。她眼角向下，嘴唇弯弯。也许是因为没有凹凸一点的容貌的缘故吧，那个笑容看起来有点寂寞。 「……真由？」 「一起加油吧，正式比赛。」 「啊啊，嗯！」 到底是走入她的内心呢，还是留在外面呢。被给予进入的时间就只有一刹那，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真由就又把心门又关上了。真由她大概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什么，也不是像奏那样装作大人展示自己成熟，而是像明日香一样在内心深处带了一层大人的假面具。单纯用‘好孩子’这个词形容她是不对的。 「久美子前辈，请快点往前走哦。」 在真由后面的奏撅紧嘴唇催促着。察觉到自己走的过慢了，久美子慌慌张张地继续往前移动。 握紧右手提着的上低音号，久美子把违和感当作唾沫咽了下去。真由的事暂时是没办法啦。正式比赛，就在眼前了。 「接下来带来演出的是来自第一位的京都府北宇治高等学校的大家。选择的课题曲是第四号，自由曲是户川秀秋所作的《一年之诗——为吹奏乐而作》，指挥者是泷升！」 广播响起，部员们开始在舞台上准备起来。久美子在谱架台上放好乐谱文件。聚光灯‘飒飒’地打在了上面，视线被点亮了。乐福鞋底传来的摩擦声音，像是感觉在奔跑一样。紧张肃杀压抑着，部员们稀稀拉拉地呼气吐气。舞台的构成在这一瞬变得光彩亮丽起来。 泷的手臂举起，随之部员们摆好架势。嘴唇轻轻压在吹嘴上带来的冰冷触感——终于来了。决定北宇治命运的十二分钟。 然后，指挥棒向下挥舞。 久美子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的竞赛，现在，开始了。